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 徐达内
能让看尽毒舌跟帖的网易新闻客户端在头条区推荐展示，肯定得是有点本事，《卡马乔天价违约金惹众怒，媒体五问直指足球管理层》做到了。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刊发媒体不同寻常——是最高党报下属的人民网；另一方面，应该也是因为文章痛斥中国足协的语气达到了一个极致——网易编辑唯一要做的是提炼出新标题：“卡马乔合同丧权辱国”。
文章昨天午前发表，开宗明义：“体坛周报曝出猛料，称足协将全额付给卡马乔违约金7600多万人民币，此消息一出，网友愤怒了，媒体也愤怒了。国足1-5惨败泰国本来就很让国人不满，当足协宣布与卡马乔解约时扯出双方签订的‘奇葩’合约更让网友和媒体愤慨，时至今日，全单照付的违约金彻底突破了大家的底线，有网友将足协与卡马乔签订的协议怒斥为新版‘南京条约’、‘马关条约’，其实无外乎四个字：丧权辱国！虽然足协出面辟谣，说我们肯定不会赔那么多，就算卡马乔给足协开个‘友情价’，这至少几千万的人民币就这么没了，而且没的不明不白。这违约金背后还有太多的疑问，现在就收集一下媒体提出的五大疑问，希望足协能够早日解答”。
“天价违约金谁来买单”，第一问来自青年时报：“如果说万达支付5150万的‘违约金’属商业行为，我们无可厚非。那么由足协承担的2500万元的税款，我们就得问问来路了……我们在感慨中国足协‘霸气’赔付的同时，也心生迷惑，足协的钱来自哪里？足协赔付的2500万元是不是最后还得掏纳税人和球迷的‘腰包’？”
“卡马乔究竟能拿走多少钱”，第二问来自中国青年报：“卡马乔团队在解约金方面给予了一定的让步……但由于这份合同当初签订时，就明显有利于卡马乔团队，所以即使卡马乔答应‘打折’，这仍然将是一笔高达数千万元人民币的高额赔偿金。”
“‘奇葩’合同如何诞生的”，第三问来自现代快报：“这份合同有诸多奇怪的地方，合同中高额的年薪不谈，最重要的是，合同里没有成绩指标约束，合同里只有一句笑话‘通过两年时间的努力，让国足在风格和打法上出现明显且积极的变化’，谁都清楚这样一句话在法律层面并没有任何的约束力。有意思的是，签约人当初连卡马乔薪水到底是税前还是税后都未能弄清楚，足协每个月都在可怜地帮卡马乔交巨额税款。更要命的是，这份与卡马乔的合同，究竟是谁去签的，至今仍然是个谜。”
“谁来负责”，这第四问还是来自团中央机关报：“遗憾的是，这似乎又将成为一桩‘无头案’……前足管中心主任韦迪需要做出解释，他的顶头上司同样应该给公众一个交待。不然，就像国足惨败泰国队之后连发三封道歉信一样，看似道歉，实为推脱，最后还不是花钱了账，无人负责。”
最后一问并非摘录自媒体的白纸黑字，但发声者同样并非路人，而是身份认证为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新闻主播程雨涵的@cctv5雨涵：“中国足球到底是差钱还是不差钱？是人傻钱多速来，琮是人真傻、装钱多、赶快闪啊？请原来我用这么粗俗的语言来表述。因为我们总是习惯花钱买成品，而不肯花时间去等待成长……总是盯着光环而忘记了信仰……”
程雨涵的这段微博留言发表于6月16日，也就是中国男足主场以1比5惨败于泰国的第二天。当时，对中国足球的痛心疾首、心如死灰已经满眼皆是，洋帅卡马乔凭借一份附有天价违约金条款的合同迟迟不肯主动退位，更是让球迷们辗转反侧。21日深夜，多家体育门户网站曝出消息，称足协已经做出决定与卡马乔解除合同，虽然据称中国足协曾为消息提前泄露而震怒，但最终还是在24日正式宣布了解约消息。
焦点立即转移到卡马乔将获得的赔偿金数额上。7月3日，体坛周报以头版头条刊出《足协全赔卡马乔》：“卡马乔的天价违约金终于成为现实。7月2日下午，中国足协的代表和卡马乔的律师哈维尔及赞助商万达方面代表在足协附近一家酒店结束秘密会谈。据本报了解，最终结果与本报此前预计并无差异：中国足协将按照合同中所规定的数额，全额支付卡马乔及其团队未来一年半的薪水，即税后645万欧元（约5150万元人民币）……这笔款项产生的税费依然将由中国足协自行承担。”
看着“违约金5150万+2500万税”的总数，众人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新京报当即套用流行句式来了段自嘲：“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看完惊呆后立志想当教练了”。
今晨，这家北京媒体郑重其事，为此事正式发表社论《足协为卡马乔花的钱莫成“糊涂账”》，并获腾讯新浪推荐。
由于昨天已有北京青年报、京华时报等引述“我们肯定不会赔那么多”的中国足协知情人士说法，所以，新京报这篇社论决定不纠缠于具体金额：“从媒体报道可以看出，对公众而言，不只是赔付给卡马乔的违约金，从卡马乔一来中国任教的薪资都是一笔糊涂账。因为足协某些官员的决策失误，纳税人为卡马乔花了多少冤枉钱，民众也不知情……按照足球界的一般规律，保守商业秘密是应该的。但是，如果中国足协是一个纯粹的市场化运作的行业协会，不花纳税人的一分钱，那么，其爱支付给卡马乔多少钱，为他缴多少税，公众或许都无权问责，那是董事会或理事会的事情。但问题是，中国足协恰恰不是这样的机构。足协的领导有行政级别，足协的开支要靠财政拨款。因此，其有义务，也有责任，向公众公开其每一笔花销。从其‘三公’经费支出，到给卡马乔及其团队缴税，这些账目均应该让公众看得一清二楚”。
6•15惨败以来，有关卡马乔天价合同背后存在巨额回扣的说法就甚嚣尘上。一周之后，@搜狐体育徐江的不点名揭发更是让很多人相信黑幕重重：“敬告那些媒体掮客们，卡马乔下课对你们是好事，很多事情，我们考虑到同行的脸面，不愿意什么都对外说。你们敢不敢说说足协支出那60万欧元代理费是谁要走的？敢不敢说说，谁跟足协领导撒谎说自己只是个西班牙球迷，其实是个有专业报背景的媒体人士？敢不敢说说在西班牙卡马乔见面时翻译的名字？吓死你！”
所以，在今天这篇社论的最后，新京报亦在向此进发：“在公众看来，一个公共机构以商业秘密为由拒绝公开有关信息，那就存在暗箱操作、乃至腐败的可能。众所周知，这一手法在中国足球界也是大行其道的‘潜规则’，经常有令人看不懂的球员、主教练合同。而且，以商业秘密为由拒绝向公众公开信息，让公民监督难以真正发挥效力，有为相关官员推卸责任、逃避问责之嫌。公众若不知情，实际上也不可能有真正令人信服的问责……如果行政渎职，有的官员确有经济责任问题，就是写一万封道歉信，也没用。”
而在由人民网怒斥了一回“丧权辱国”后，人民日报今天也出动了，以《空中楼阁盖不起金字塔》向中国足协再施重击：“用卡马乔下课作为中国足球这一轮公关危机的应对办法，显然已不能平息人们的质疑。用‘规划’去透支中国足球未来的信用，用换帅去填补越来越大的窟窿，现实面前，足协已几无立锥之地、转圜空间。”
按照作者薛原的说法，要想实现国家队用10—15年在亚洲处于领先地位的规划，只能是“从基层做起，让更多孩子踢球”：“围绕这个目标去建构发展体系。听上去不怎么像灵丹妙药，但在未来10年、15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如何避免让中国足球的成功继续是个小概率事件，舍此别无他途。”
正巧，今天的中国青年报上提供了调查数据：86.9%的受访者坦言身边踢足球的孩子已很少见，73.2%的受访者直言“非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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