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薄案：政治局發出追殺令

    【中共政治局為薄熙來作了罕見的政治判決，徹底清算，罪不可赦。且有犯罪線索待查，倒薄派顯示勢不兩立追窮寇的氣勢，接下來將如何？】
   
    在九月的最後時刻，傳來中共十八大及薄熙來案的官方消息，二十八日下午六點新華網發佈中共中央政治局當天開會的決定：

    十八大將於十一月八日召開，對薄熙來給予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移送法辦。同時公佈對薄的罪名的具體指控。

    這樣，歷時半年的這件「世紀大案」終於「水落石出」。中共當局顯然有意選擇政治局正式決定的權威性取代滿天飛的小道消息，在九月底這個日子以少見 的明快手段，宣佈十八大日期與薄熙來的罪狀，看來也是拖不下去了：歷次黨大會都在至少一個月前宣佈，而薄案更是有太多傳言不利於當局的部署，盛傳中央部門 已因局勢不明處於「停滯和半停滯狀態」，甚至影響進出口的經濟決策（大公報報導）。國慶大假在即，指望這一宣布可以安定人心。
   
    罕見的徹底清算的個案
   
    薄案的資訊爆炸，創六四之後高潮，已有令人疲勞之感。然而，這份官方報導仍然引起高度的驚訝——不僅推翻了十月中旬召開十八大的傳媒共識，會期推 遲了一個月。而且關於薄熙來的處理與罪行的嚴重，也顯示中共內部鬥爭的複雜與激烈程度，遠非人們可以想像。政治局開列了如下六項指控和罪名：

    一、在王立軍事件和谷開來謀殺案件中，有嚴重錯誤，負有重大責任；
    二、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利，收受巨額賄賂；
    三、利用職權，家人收受他人巨額財物；
    四、與多名女性發生或保持不正當性關係；
    五、違反組織人事紀律、用人失察、用人失誤，後果嚴重；
    六、尚有其他涉嫌犯罪問題線索。

    以上六宗罪最嚴重是第一宗，謀殺海伍德，原是谷開來判刑的唯一罪行。當時沒有涉及薄熙來，現在他有份。「重大責任」暗示不是一般涉入，有指使、預謀的共犯之嫌。第二、三宗是經濟犯罪，一般貪官皆以此獲罪直到伏法處死。薄獲兩個「巨額」指控，極為嚴重。

    而性關係沒有提及強姦等罪責，可視為道德問題；用人失察失誤，也未及刑事罪。第四、五宗，比較次要。

    第六宗是一個重要伏筆。暗示還有重大罪　嫌在調查中，估計已有相當證據在握。

    回顧對谷開來、王立軍的審判，可見逐步升級的策劃，谷只涉及殺人；王涉及叛逃、受賄、枉法、竊聽四罪。薄則涉嫌谷王共犯及貪污腐化和拉幫結夥之 罪，時間追溯到二十年之久。顯示除政治路線（唱紅打黑）外，薄已陷多重和屢犯罪，這些罪行既可最高判至極刑，也可使其聲譽盡毀。這是毛時代之後無先例的一 次大清算的個案。

    「雙開」處分，不僅踢出黨，也從體制內除名。開除公職不同於撤職，即成為權利沒有保障的一介草民——這意味着薄已被中共徹底抛棄，不留餘地。毫無疑問，他已在嚴密關押之中。
   
    倒薄派與保薄派激烈較量
   
    從三月人大溫家寶公開批評重慶的文革之風，四月薄熙來被免職，到七月底審谷開來，九月習近平失蹤兩周，復出後審王立軍到今日政治局處理薄熙來，這半年事態頗為詭異。

    和常被援引的陳希同、陳良宇被整肅相比，雖都是政治局委員，位居要津（北京、上海），但二陳遠無薄案之複雜與戲劇性。薄是太子黨的首領人物，有 「大陸馬英九」的明星光彩，有黨內外左派毛派和一定利益集團的支持（九月反日潮中有人打出「釣魚島是中國的，薄熙來是人民的」標語），而案涉謀殺一名英國 人，時間又在十八大前夕——這些背景不能不投射到中共高層權力鬥爭之中。

    很多跡象與資訊反映中共高層有倒薄派與保薄派的對立，一般傾向於溫家寶、習近平、賀國強、胡錦濤是主要的倒薄派，周永康、李長春及江澤民、曾慶紅 等江系大員是保薄派。在五至七月期間，沒有官方消息，而周永康頻頻出鏡，軍方劉源等涉薄將領亦脫出，到八月初判谷開來，與薄「切割」之說甚嚣塵上。及至八 月北戴河高層會商，更傳出薄將有處分止於黨內，「軟着陸」的傳聞（本刊曾予報導）。

    在這場罕見的政治醜聞與權力博奕中，眾所周知，由於中共對新聞傳播的嚴厲控制，民間與官方倒薄保薄兩派都充份利用互聯網和海外及西方媒體，釋放內部消息，許多傳聞也獲得證實。有些則尚在備考之中。

    有關習近平「神隱」半月的異常狀態便是疑團未解的一例。下旬，本刊獲得來自北美的消息說，習近平因為抗拒江系力保薄熙來免刑，而「鬧情緒」，謝絕 接班大任，因而有隱身半月之舉，迫使高層同意嚴懲薄熙來——我們正在查詢作者之際，博訊網率先發布這條消息，迅即被傳播。我們也注意到常在上海華東醫院特 級病房做換血治療的江澤民，二十二日在國家劇院的高調亮相。而李鵬，也有和胡錦濤密談反對汪洋和李源潮入常委的報導（狀告他們有支持六四平反的「反黨」之 嫌）。
   
    終結薄案最後一段路不平坦
   
    行家們研判，中共雖已沒有鄧小平式的強人，但是習近平在江李、胡溫兩代「婆婆」的陰影籠罩下接班，壓力之大可以想見。薄熙來就是他上台的第一個絆 腳石，不扳倒他，後患無窮，因此倒薄是他的必然選擇，江、胡若不支援，木已成舟的換代接班大計受挫誰能負責？倒薄派終於佔上風，這應該是政治局斷然決定向 薄熙來發出「追殺令」的背景。

    薄案曲折演變至今，尚未閉幕。政治局已明示有線索待查，而薄熙來本人和黨內外他的支持者的必然反彈，不容低估。由於案發於黨治高於法治的環境中，引發種種爭議，也是應有之義。因此，十八大前這段路未必平坦。

    以中共的行為方式看，薄案的大局已定，大反復料不可能。原先估計薄案將在十八大之前「沽清」，看來斷無可能。現在重慶已經罷免其人大代表資格，但 黨內處分要待七中全會追認，七中會期已訂於十一月一日，開完，十八大登場，若司法程序要在黨內處理完結之後，那麼，薄案的最後結局，勢必在十八大之後。夜 長夢多，新人的控制力何在？有待觀察。

    無疑的，我們樂見一個開歷史倒車的、無法無天的、貪腐成性的中共高幹的倒台，也希望看到對薄案公開公平的不以權力鬥爭為導向的審判。更樂見中共當 權派以薄熙來案件為訓，部署真正的符合民望的政治體制改革，剷除產生大大小小薄熙來的土壤，將各界呼籲、黨內外具有相當共識的諸如實行幹部財產公開的陽光 法案、廢除勞教制度、開放網絡自由這樣一些勢在必行的政策，優先推動。這要比搞掉一個薄熙來更值得肯定。

    （二○一二年九月廿九日 香港。已發開放網www.open.com.h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