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谷开来将至的判决与其夫薄熙来未决的命运

　　中国正在等待法院对已经下台的中共政治明星薄熙来的妻子谷开来涉嫌谋杀一案的判决和量刑。此前，中国国有媒体详尽报道了检察机关对谷开来投毒谋杀一名英籍人士的指控。

　　但从官方报道中几乎无法看出有关薄熙来命运的任何线索，薄熙来是这场剧中的核心人物。今年早些时候薄熙来失势打乱了中共顺利推动高层换届的计划。谷开来获有罪判决几乎是注定的事情，但从量刑的严重程度可以看出中共高层打算如何处置薄熙来。眼下中共正在准备于今年晚些时候开始的10年一次的领导人更迭。

　　上周五新华社报道说，谷开来周四在庭审上承认自己谋杀了海伍德(Neil Heywood)，此前因为一宗土地项目发生不和，谷开来感到海伍德会对其子构成威胁，并因此“精神崩溃”。报道说，趁海伍德醉酒之际谷开来将事先准备好的氰化物倒入海伍德口中，后者因此丧命。谷开来说，她愿接受并坦然面对任何判决。这篇报道提供了迄今为止关于此案的最全面的描述，不过报道对薄熙来只字未提。很多观察人士将此次审判视作30多年来中国最具政治意义的一次。

　　新华社在上周五午夜前发表了这份长篇报道（英文版超过3,300词）。此前数月官方对海伍德去年之死的调查一事保持沉默。

　　这篇报道是中共迄今为止为了给这起丑闻定性所做出的意义最为重大的举措。这起丑闻罕见地掀起了帷幕一角，让外界得以窥见戒备森严的中国领导层的世界。

　　报道说，重庆市公安局在海伍德火化前提取的心脏血液显示，海伍德是被毒死的。报道同时详述了重庆市公安局几位负责人涉嫌帮助掩盖谋杀事实真相的细节。新华社的报道还说，谷开来长期存在心理问题，并且对镇静催眠药物也形成了一定的躯体和心理依赖。

　　新华社援引谷开来在七个小时的庭审即将结束时所做的最后陈述说：这个案子像一块巨石一样压了我半年多。

　　此案在今年3月曝光。当时《华尔街日报》报道说，英国曾要求中国政府调查海伍德的死因。此案也让外界注意到中国刑事诉讼程序的不透明。

　　虽然新华社的报道强调庭审遵循了法定程序，但法律专家说，法庭对认罪陈述的依赖以及庭审没有交叉盘问、辩方没有强有力的辩护都表明，中国的刑事司法制度几乎没有改进。

　　此案仍然存在许多未知因素，其中包括是什么导致了谷开来像报道中所说的那样承认罪行？她是否同调查其丈夫的有关部门进行了合作？外界也不知道谷开来对所受指控的看法，因为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的律师均未直接论及此事，本报记者也无法联系其置评。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研究中国法律的专家谭安(Glenn Tiffert)说，鉴于公众对本案的兴趣空前高，中共领导层需要发布一份官方的庭审纪实。

　　他说，这份新闻稿通篇都在故意绕开一个人人心知肚明的问题──薄熙来，他们显然不想暗示薄熙来在此案中负有罪责。

　　薄熙来的未来命运如何以及他目前身处何地，外界仍不得而知。在丑闻被曝光之前，薄熙来是重庆市委书记，也是晋升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热门人选。

　　自从薄熙来今年4月被免除党内职务后，共产党内部的一个监督机构一直在调查他，但该机构还没有宣布薄熙来是否会面临刑事指控。

　　但是，在审理谷开来案的过程中明显没有提及薄熙来的名字，一些人因此认为，这意味着薄熙来不会被控直接参与了对海伍德的谋杀，也不会被控掩盖这起罪行，不过他仍然有可能面临其他刑事指控。

　　新华社的报道援引谷开来的话说：这个案子的发生给党和国家带来了很大损失，我应当承担责任，我将永远难以心安。我愿意接受并坦然面对任何判决，我也期待法庭公平公正的判决。

　　令人吃惊的是，新华社播发的庭审纪实暗示，谷开来和其子薄瓜瓜2005年才结识海伍德，而海伍德的朋友们说，海伍德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就在中国东北部的大连市结识了薄家，薄熙来当时是大连市长。

　　谭安说，中国政府在冒失去公信力的风险，因为许多中国读者会注意到庭审纪实中出现的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

　　他说，如果是30年前审判“四人帮”时这么做也许行得通，但是他们全然不顾社交媒体给中国整体环境带来的改变以及中国的可渗透性。

　　新华社发布的庭审纪实显示，谷开来在供述中称，大约2005年前后，我的儿子在英国读书时，海伍德写了一封自我介绍信表示要认识我们。

　　新华社的报道援引谷开来的话说，在同海伍德结识后，她介绍海伍德参与一公司的中介代理以及参与一土地项目的前期策划，但该项目从未启动。

　　新华社的报道说，后来海伍德因索要报酬等问题，与谷开来和她的儿子产生矛盾。公诉人当庭出示了海伍德和薄瓜瓜的多封往来电子邮件，这些邮件显示了双方的矛盾是如何逐渐激化的。

　　据新华社报道，公诉人说，谷开来认为海伍德已威胁到其子的人身安全，决意将其杀死。

　　新华社援引谷开来的供述说：在我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威胁了，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我必须拼死制止海伍德的疯狂。

　　新华社的庭审纪实中没有交待双方纠纷的更多细节。

　　但据旁听庭审的观察人士说，公诉人称，海伍德向薄瓜瓜发去一封邮件，要求薄瓜瓜支付1,300万英镑（合2,040万美元）的赔偿金，以补偿在一桩泡汤了的1.3亿英镑房地产交易中原本许诺给他的报酬。

　　观察人士说，公诉人称，海伍德在邮件中警告薄瓜瓜，如果不支付这笔补偿金将带来有害后果。

　　观察人士的描述并不完整，因为法庭不允许旁听者记笔记或是录音。

　　薄瓜瓜拒绝在电子邮件里对谷开来案置评。他的朋友们认为，薄瓜瓜从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肯尼迪政治学院(Kennedy School of Government)毕业后，目前生活在美国。

　　新华社报道说，与谷开来一同受审的薄家勤务人员张晓军也表示认罪。张晓军在证词里说，2011年11月13日，他陪海伍德从北京来到重庆，并将其安排在南山丽景度假酒店入住。

　　新华社援引谷开来和张晓军的证词说，当晚，谷开来准备了两个瓶子，其中一瓶装有氰化物，另一瓶装有毒品胶囊，并将装有毒药的玻璃瓶交给了张晓军。

　　新华社报道说，当晚9点左右，谷开来和张晓军携带酒和茶等物来到海伍德入住的酒店，谷开来进入房间与海伍德一起饮酒、喝茶，张晓军在外等候。

　　新华社报道说，海伍德因醉酒倒在卫生间，谷开来叫张晓军进入房间，并要去其随身携带的装有氰化物的玻璃瓶。

　　新华社报道说，张晓军将海伍德扶到酒店的床上，谷开来趁海伍德呕吐后要喝水之机，把毒药倒进一个事先带来的小酱油壶中，然后把水倒入小酱油壶。

　　新华社报道说，谷开来一边和海伍德说话，一边将毒药倒入其口中，然后把事先准备的毒品胶囊等物倒在房间地面上伪造现场，造成海伍德吸毒的假象。

　　新华社报道说，一位酒店服务员的证词表明，谷开来离开海伍德房间时，将“请勿打扰”的提示牌挂到门把手上，还叮嘱服务员不要打搅房间的客人。

　　新华社说，录像资料显示，谷开来和张晓军在海伍德遇害的那个晚上去了海伍德的房间。中国公安部一份报告显示，犯罪现场提取的瓶盖和杯盖等物证检出了谷开来和张晓军这两位嫌疑人的DNA分型。

　　新华社说，中国公安部的结论是在对案发现场提取的痕迹物证以及重庆市公安局在海伍德死亡后提取并保存的海伍德心血重新检验、鉴定后得出的。

　　新华社说，中国公安部发现海伍德心血和现场提取的部分呕吐物中含有氰离子，认为海伍德的死亡原因系氰化物中毒所致。

　　新华社说，辩护律师对海伍德心血等物证检材的流转、保管等问题提出了辩护意见，但报道没有透露更多详情。

　　新华社说，谷开来的律师团队也提出对谷开来案发时的精神状态进行医学鉴定。有关方面在鉴定后得出结论：谷开来曾先后因慢性失眠症、焦虑抑郁状态、偏执状态等接受过治疗，使用过抗焦虑抑郁、镇静催眠药物，甚至合并使用过抗精神病药物治疗，但疗效并不持久。

　　新华社报道还说，谷开来对镇静催眠药物也形成了一定的躯体和心理依赖，并致精神障碍。不过，报道并没有详述。

　　新华社说，谷开来本次作案有明确目的和现实动机，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

　　上周五早些时候，审理谷开来案的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四名重庆市前警方官员对于徇私枉法罪的指控（另案处理）均没有提出异议。他们被控通过隐匿物证、制作虚假走访笔录等手法掩盖海伍德谋杀案真相。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说该案亦将择日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