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变革的前景只有两种,或倒向中国,或和韩国统一而纳入美国的势力范围。从政治、经济、历史、认同等考察,显然后一种情景出现的概率要远大于前一种。以朝鲜的国力和背景,一旦开放,在当今世界大环境下,最终结果必然是导致以韩国为主导的南北统一。如果这一过程以和平方式进行,那么金正恩就可能以捍卫民族利益的形象而名留高丽历史,金蝉脱壳,羽化成仙。反之,朝鲜就可能出现大的内乱并将祸害中国。无论何种情况,中国为留住朝鲜所做的一切努力届时将化为乌有。
在钓鱼岛之争、南中国海之争、太平洋军演、东海军演等此起彼伏不可开交之时,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李英浩被突然免职这一看似与中国当前热点无直接关联,实则未来可能对中国更具战略影响的事件不期而至。
基于地缘政治因素,朝鲜半岛的一举一动都牵动周边国家乃至世界的神经。对朝鲜这样极端封闭的极权国家,要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通常比较困难,但凡事毕竟都有前因后果而非空谷来风,朝鲜的封闭并不妨碍我们根据历史经验和基本事实对局势作一研判。
从任何专制政权都强调效忠第一这个政治特征出发来分析“倒李”事件,以下三点认识应该可以成立:一,对一个长期奉行先军政治的国家,一位军方核心人物因健康原因被解职有违常规,可谓无稽之谈。 二,在一个封闭王朝,一位“先帝”宠臣和托孤重臣、军中强人被解职,绝不是一个突发举动,而是经过较长时间准备和充分考量的,如果没有重大考虑,断不会贸然行事,否则风险和收益不成比例。三,李英浩在军内树大根深,“倒李”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而非孤立事件,以金正恩上台只有半年多来看,“倒李”绝非金正恩个人意志所能决定,必然是朝鲜最高层的共同决定,代表了张成泽金敬姬的意志。
所以“倒李”绝不只是一个战术举动,而是可以被认为是一场可能导致东北亚乃至更大国际格局改变的大戏的开端。
尽管平壤或出于稳定或先期准备的需要,或如何变革确还心中无数,对变革传言一口否定,但从“倒李”事件本身,还是平壤舞台上破天荒出现米老鼠,超短裙形象,或者从金正恩其人受教育经历和张成泽这个曾经的青年文艺活跃分子一路来的风格看,如果说朝鲜将逐渐告别先军政治和强硬政策而逐步回归民生,应该不会让人感到吃惊和意外。
从朝鲜极度贫困的现状和与韩国的差距,从朝鲜要打开强盛国家大门的愿望和其实际所处的极端孤立,显然,朝鲜如不搞变革将无路可走!
从外部环境看,朝鲜战后长期指望的和美国直接对话一直未能实现,而中国实际上早已不是意识形态的朋友,世界已发生巨变,茉莉花革命,萨达姆、卡扎菲、穆巴拉克等强人的结局,连缅甸军人政权都开始改革开放逐步迈向民主,这一切对朝鲜不会不产生任何影响。
有些人存在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如果说冷战年代朝鲜还可在封闭条件下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那么今天朝鲜已内外交困。朝鲜否认将会变革并不意味它可以有另外的选择,实际上变革是其唯一出路。由此可见,现在讨论朝鲜将如何变及变的结果也许比讨论朝鲜会不会变更有现实意义。
遗憾的是,对朝鲜可能发生的变化,中国有些人非但没有提出前瞻性策略,反而纸上谈兵,一厢情愿地作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意识到中国其实正在踏入更加被动的战略泥潭。
应该看到,变革对于朝鲜政权稳定的威胁程度要远大于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情况!
这是因为和中国相比,一,朝鲜在人口、地域、资源等各方面的规模要小的多,所以缓冲和回旋余地小,经不起震荡。二,以中国之大和港澳台之小,开放尚且造成政治、经济、文化等全方位的巨大冲击,以今日南北韩差距,地理紧密相连,一旦开放,其影响和冲击将无法想象。三,中国改革开放是伴随互联网一起成长的,政府对互联网的认识和控制几乎和网民同步发展,而朝鲜面对一个互联网应用日趋成熟的世界,一旦开放政府将缺乏管控手段和经验,结果难料。 四,改革开放前中国也搞个人崇拜,但从未放弃以“党”这个集体概念作为权力基础,朝鲜则是赤裸裸的对所谓白头山血统的神化和崇拜,这种纯血统崇拜更加原始,一旦民众觉醒将更加仇恨。五,中国改革开放之初可参考和比较的模式还不多,地域广阔,且交通和通信不发达,故问题的传播和影响还属可控,对朝鲜而言,如果民众在封闭环境下还可能患群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旦开放而变革受挫,反弹将极为猛烈。六,从时机来讲,中国起步时冷战刚结束,新技术革命和国际产业格局转移都刚开始起步,而今天全球新的利益格局已基本形成,发展机会就少的多。如此种种不一一列举。
可见,朝鲜变革将面临极大风险和难于预料的结果,但是,若不变革又是死路一条,这种两难境地恰恰就是中国面临的战略被动和困局。
中国有不少人主张推动朝鲜变革,并试图在此过程中加入中国元素而保持影响力。其实,这种想法既不切实际又罔顾历史教训!实际上中国将无奈看到,朝鲜变革的最终结果是中国自身战略空间的被压缩。
回顾中朝关系,可以看到,中国相对于朝鲜,几乎每次都处在被动地位并无奈接受现实,还要不断提供援助,而朝鲜对此基本谈不上真正的感激,更谈不上回报和尊重,相反,只有不断的利用和永不满足。
也许是上千年藩属国历史形成的特有的悲愤情节,这个民族对曾经的宗主国为其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抱有戒意并认为理所当然,他们甚至未必看得起中国。韩国的成就既是朝鲜的短板和嫉妒之处,又是其民族自豪的精神支柱,所以常常一方面是赤裸裸的战争恐吓,另一面又称对方是“叛徒孽贼”、“民族罪人”,心态不言自明。否则,难于解释朝鲜外交的最大目标居然是和它的死敌美国直接对话并签署协议,更无法解释它对中国倡导的六方会谈的随意玩弄。
但是, 一个夹在大国和富国间的小国和穷国,想要独立发展而摆脱周边影响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所以从长远看,朝鲜变革的前景只有两种,或倒向中国,或和韩国统一而纳入美国的势力范围。从政治、经济、历史、认同等考察,显然后一种情景出现的概率要远大于前一种。
实际上,以朝鲜的国力和背景,一旦开放,在当今世界大环境下,最终结果必然是导致以韩国为主导的南北统一。如果这一过程以和平方式进行,那么金正恩就可能以捍卫民族利益的形象而名留高丽历史,金蝉脱壳,羽化成仙。反之,朝鲜就可能出现大的内乱并将祸害中国。
无论何种情况,中国为留住朝鲜所做的一切努力届时将化为乌有。
中国的战略困境和被动在于,面对这种可能出现的窘境,可供选择的办法却不多。受制于意识形态,中国不可能主动和朝鲜翻脸,相反,还得满足这个不听话的小兄弟的种种要求,即使不情愿,甚至知道永远无法满足对方胃口,也不得不继续掏腰包,不时加于安抚。但是,不管如何慷慨解囊,小兄弟吃饱喝足后必然还是会扬长而去,这就是中国面临的尴尬。
朝鲜将走向何方人们拭目以待,以国家利益为重,摆脱意识形态羁绊,从全局出发把握原则,是解决中国在朝鲜问题上被动局面的唯一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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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6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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