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空：薄案缩水 胡锦涛的盘算和失算

2012年7月26日，中共官方媒体以“薄谷开来、张晓军故意杀人案提起公诉”为题，宣布薄熙来妻子谷开来罪案将进入庭审。这则官方消息，仅短短250字，却泄露大量玄机。笔者以缩小、切割、妥协三个关键词予以概括。

缩小。谷开来罪名被缩小，仅刑事罪，而无经济罪，尽管，刑事罪（杀人）的起因是经济纠纷（向外转移巨额资金）；仅一桩刑事罪（谋杀英国商人），其余不问，如大连主播失踪案。提谷案不提薄熙来，表明，薄熙来的罪名也将被缩小：“没有卷入”谋杀案，“没有”经济犯罪，仅剩“严重违纪”。

切割。谷开来的经济罪被切割出去；薄熙来与谷开来被切割开来。早先，还有更多切割：与薄熙来同谋“篡党夺权”的军头如刘源（总后勤部政委）、张海阳（二炮部队政委）、朱和平（重庆警备区司令）、周小周（第十四集团军军长）等，均平安无事，继续担任军中要职；薄熙来的重庆亲信徐鸣（重庆市两江区委书记）、何事忠（重庆市宣传部长）等人，仍然出席党代会，尽管未再进入市常委。

妥协。薄案全面缩水，反映中共党内倒薄派与挺薄派经激烈斗争，最终达成妥协。双方势均力敌，挺薄派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占上风，令主导倒薄的胡锦涛不得不退让，寻求妥协。笔者先前曾论断：倒薄，支持力在民间，甚至包括自由派、民运、法轮功等中共眼中的“敌对势力”；反弹力却在中共党内，因为，薄熙来的唱红、走左、“均富”那一套，恰恰是中共的正宗、正统，深受原教旨主义的共产党人青睐。

按理说，胡锦涛的妥协，几乎冲犯了所有政治斗争忌讳：不是斩草除根，而是养虎遗患；不是除恶务尽，而是纵虎归山；不是一网打尽，而是挂一漏万。胡的妥协，既有被动成份，也有主动成份。被动，即因权威不够、能力不及、无法摆平党内反对势力而被迫让步；主动，则是借薄案为筹码，与党内政敌（江泽民及新 “四人帮”等）讨价还价，在答应缩小薄案后，胡锦涛的收获，极可能是：获准届满后留任军委主席两年，并得以在“十八大”安插更多自己的人马。而在薄案爆发之前，胡一度在党内跛脚，几乎丧失人事主导权。

从温家宝突然失声、连首都暴雨成灾都罕见地未曾露面探民这类情节，可以推测，最近几个月，中共高层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甘心薄熙来挨整，以新“四人帮”（吴邦国、贾庆林、李长春和周永康）为代表的极左派全力反扑，首先拿温家宝开刀、解恨，扣以鼓吹“资产阶级自由化”和“西化”、“分裂党”的大帽子，在党内刮起一股批温潮。眼看左派来势汹汹，习近平、李克强沉默以对，胡锦涛左顾右盼，见风使舵，以妥协自保。

胡锦涛当政十年，早先，曾有部分淳朴的藏人对胡抱幻想，以为他曾主政西藏、了解藏人，掌权后，或转恶为善，善待藏人，但随后，胡对藏人一次又一次血腥镇压，证明，胡丝毫不减其1989年的残忍；中间，又有部分天真的民运人士对胡抱幻想；十年将尽，又有部分善良的法轮功学员对胡抱幻想，以为胡与江斗，可能清算江家帮、平反法轮功。

事实上，对胡锦涛而言，权力斗争就是权力斗争，只为私利，无关公益，更无关民主、法治、公平、正义。胡锦涛的私心私欲，一如江泽民，反映自胡耀邦、赵紫阳等怀抱理想主义的改革派出局后，中共党内的基本政治生态：彻底的世俗化、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江、胡等人的自私自利、毫无道德底线，远超外界想像。

再说薄熙来。薄文革中进过“学习班”（变相关押），深知中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所谓政策，不过是诱供招术，实际情形，如资深犯人的总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依据薄熙来的经历和性格，这回遭“双规”后，绝不会轻易就范。首先，他会对抗审讯，一概不承认任何罪名，不论谋杀、参与谋杀、贪污、受贿、洗钱、转移不法所得，等等，样样有，样样否认，避免落下“供认不讳”的口实。

其次，会反咬一口，揭发中共高层几乎人人难免的腐败，包括江泽民家族（其子垄断国家电讯行业、买卖批文、行贿受贿、卷入多宗经济大案）、胡锦涛家族（其子巧取全国机场扫描仪合同、利用涉外项目收取回扣）等。薄熙来心机至深，惯用窃听手段，猎取高层隐秘隐私，或有高层人物，早已在他那里落下把柄，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预测薄、谷命运。针对谷案，官方喉舌《环球时报》称“任何人走上被告席就是普通人”，其实，红色显贵走上被告席仍然是红色显贵。谷开来，出身高干家庭，身为高官妻室，断不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至多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实际就是不执行；当局指定律师为其辩护，法庭更可能以“精神病” 为由，从轻判决，或无期，或有期，最后“保外就医”，不了了之。

异地审判，美其名曰“排除干扰、国家安全需要”，实际是防范被告在犯案当地，还有支持者、死忠者，唯恐他们起而闹事，危及“社会稳定”。其实，有关异地审判的所谓“法规”，从未用于平民，专为高干或高干家属量身定做，又是一种特权。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前些年，谷开来曾出书《胜诉在美国》，吹嘘自己如何在美国打赢官司，如何风光了得；书中，谷大贬美国法制：重视法庭争辩，判决更多地取决于争辩结果；大赞中国法制：重视事实和证据，“比如杀人案，只要有事实有证据，立即就可以判处死刑。”如今轮到你谷开来自己，将如何？

至于薄熙来，案情既然已经被缩小、切割，就是死里逃生。6月间，有“王立军辞去人大代表”的官方报道，而无关薄熙来，就已见个中端倪。重庆警备区司令朱和平消失三个月之后最终露面，在一定程度上，是薄熙来“败部复活”的象征。接下来，薄“双开”（开除职务、开除党籍）难免，却未必判刑。软禁，或者相当于软禁的某种关押，极可能持续。

胡锦涛办薄熙来，雷声大雨点小，虎头蛇尾，没有把薄“办死”，反倒把薄“办活”完全辜负了民间期待。如此结果，不仅为习近平当政留下隐患，而且为胡锦涛本人也留下后患－－在现行制度不变的情况下，极左派、毛左派自有其滋长、壮大的党内土壤和气候，一旦再度得势，薄熙来咸鱼翻身、胡锦涛惨遭报复的后果，并非不可能出现。更何况，对胡而言，薄是如此凶残的政敌：为人之冷酷，翻脸无情；夺权之大胆，不择手段；杀人之麻利，如掐死蚂蚁；贪腐之惊人，如海盗掠财。无一处不达中共高官之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