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朝鲜影响力日趋式微

次中国经由外交渠道同朝方全力交涉，拖延14天，扣船事件才获得解决。这说明北京对平壤的影响力渐趋式微，双方“摩擦”时无法进行高效的协调。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北京似应“未雨绸缪”，调整一下相关政策了。

朝鲜终于释放了被其扣押的三艘中国渔船，这三艘渔船连同29名中国渔民在21日晨6时半返回大连大李家渔港。渔民将在22日接受体检。船主并未支付赎金。这宗事件画上了句号。

据渔民说，朝方將他们每十人关押在不足四、五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始终见不到太阳。十几天里，每天朝方只给每个人喝两碗粥维持生命。释放时，物资、粮食被洗劫一空，仅留下了够几天吃的粮食。朝方还特意消除了船上航行仪的记录。

据朝鲜驻华使馆一名官员20日对《环球时报》记者称，“朝、中两国关系很重要，不应该发生这件事”。针对中国民众激起不满情绪之事，他表示，“理解中国民众对船员安全的担心”。

平壤以往也多次对美国启衅

有些网民诘责北京，为何平壤就不敢对美国启衅？他们想当然而已。别说如今平壤核弹、中程导弹一一就手，即使平壤手中尖端武器一无所有之日，处理类似国际纠纷时，向来率性而为，而美国蒙受损失之大远非这三艘渔船被羁押所能比拟。

例如美国普韦布洛号电子侦察船于1968年1月23日驶近朝鲜海岸15英里处停泊，搜集朝鲜无线电信号。朝鲜一艘猎潜舰、三艘鱼雷艇逼近，发出“立即离开，否则开火”的信号，朝鲜军机也在该船上空盘旋。普韦布洛号想逃，朝鲜舰艇机关炮、机枪开火击伤数人。美国船员在甲板上往海里倾倒机密材料时，一人中弹丧生。朝鲜水手登船，将八十馀名美国船员蒙眼反绑，将该船驶向朝鲜元山港后，船员被押抵平壤。12月23日，朝鲜才把船员交给了美国。普韦布洛号卻被扣押至今，留在元山港展览。

普韦布洛号事件爆发以后，尼克松指责美国总统约翰逊对待朝鲜的立场过于软弱。他大声提出诘问：“美国威信何在？该換新领导人了”。不料尼克松就任总统不到三个月，也碰上类似事件，后果更严重，处理时却更形棘手。

1969年4月14日，一架美国海军电子侦察机从日本厚木基地起飞，沿着朝鲜外海上空飞行，不久即从美军雷达屏幕上消失。平壤电台旋即宣布，朝鲜空军击落了一架入侵的美国侦察机。31名机组人员殒命。

据美国解密材料，可能是巧合，几架苏联图－16轰炸机携带反舰导弹，也以超低空掠过美国军舰桅杆。华府怀疑：“是否苏联和朝鲜想打仗？”

尼克松拟以强硬手段惩罚朝鲜。除了副总统阿格纽、基辛格，其他人卻表示反对。尼克松、基辛格仍坚持军事打击，可是其决心被来自其他方面的情报所干扰。于是尼克松决定不报复，而继续由战机为在日本海侦察飞行护航，另派两艘航母进入日本海巡航。五角大楼却已取消了该地区所有侦察飞行。基辛格催了近一个月，侦察行动才于5月8日恢复。

平壤面对军事压力，毫不退缩，并强硬表示，如果美国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朝鲜军队将应战。苏联、中国也发出支持朝鲜的信号。

当时基辛格劝尼克松作出强硬反应。他指出，“犹豫不决会让敌人更坚韧，要敢于放手一搏”。

罗杰斯、莱尔德、赫尔姆斯卻坚决反对。尼克松回忆说：“我们发现，如果硬干的话，内阁会分裂并导致有人辞职，代价太大。”美国国安会终究搞不清楚朝鲜的攻击是有意挑衅还是偶然行为。

华府认为，即使空袭朝鲜空军基地也可能会刺激平壤攻击韩国，从而引起把中国、苏联卷入战争的风险。这时几十万美军深陷在越南战争的泥淖，岂能在亚洲又开辟第二战场？最终美国对朝鲜没有采取什么报复行动。

北京或应调整对平壤政策

正像前面谈到的，过去平壤在处理国际纠纷时，一贯耍横，动辄走偏锋，不惜以国运相赌。况且，迹象显示，平壤在屡屡得逞以后，以致食髓知味，乐此不疲。这就为朝鲜半岛局势埋下了不稳定的、有朝一日甚至是爆炸性的不测因素。

综上所述，这次中国渔船、渔民获得释放，就朝方行径而言，称得上“异数”了。这可能也“证明”了朝、中关系毕竟不同寻常。然而，问题的实质性在于，中国不像美国，中国在历史上多次为朝鲜承担过民族牺牲，半个多世纪以来也始终向朝鲜提供了巨额的经济援助。朝鲜以如此行径对待中国，实属不该，想深一层，不仅是不义之举动，而且是不智之行为。

这次中方经由外交渠道同朝方全力交涉，拖延14天，扣船事件才获得解决。这说明北京对平壤的影响力渐趋式微，双方“摩擦”时无法进行高效的协调。这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北京似应“未雨绸缪”，调整一下相关政策了。

平壤冒天下之大不韪，执意进行远程导弹试射，并准备进行第三次核试爆，引起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有鉴于此，北京也屡次公开要求平壤克制，切勿进行核试爆。为此，平壤对北京存有心结，在扣船事件发生以后，有意拖延不决，藉此对北京表示不满。笔者认为，这一点考量可能是平壤拒不采取迅速释放中国渔船、渔民的行动的背景因素。

当前是信息网络时代，一旦争端爆发，当局无从控制信息源，更无法只手遮天。为平壤借箸代谋，在朝、中两国关系上，假如不从大处着墨，不作改弦更张，中国民众在这宗事件中萌生的对朝鲜的不满情绪，迟早会在双边关系上体现出來。

随着朝鲜第三次核试爆如箭在弦，朝核问题演变成为朝核危机的可能性是随时存在的。然则，日后平壤在缓急之际，又如何指望北京给予鼎力支持呢？北京又如何对中国民众交代呢？长此以往，实非平壤之福也。

本文作者薛理泰，是斯坦福大学国际安全和合作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