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同学给刘源将军的公开信

作者：陈仲炎   

刘源同学，别来无恙？刚提笔想给你写封信，心中就涌出无限感慨，呵呵，弹指一挥，30年过去了，当年师院那个稍显沉稳的你，己成了将军，还官拜上将！这上将大约就是古代的上将军吧？可比霍去病或卫青，怎么说都是个人物吧。

言归正传。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和将军同在北京师范学院，愚兄虽稍长将军两年，但入校比你还晚了一年。

那时文革刚结束，学生少，信息封闭，所以小道消息和屈指可数的几首港台流行歌，就是大伙的主要精神食粮。

每晚入睡前躺在床上谈起你，总觉得既神秘遥远又近在咫尺。那时中国刚从干燥严寒的政治中开始回暖，相比大革命十年的冷峻，遥远的六十年代以前那段时光，对我们就显得带有温情了，还记得看到家里压箱底的一张50年代假日海边饮青岛啤酒的招贴画，都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也许这是人天生的一种向往吧。

文革中批判令父的大字报铺满全国，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严寒过后，令父被批判的罪状甚至被用于丑化形象的笑话，反而显得和正在回暖的气息自然相近了，因为它符合常人的想法和常识，而令父较少的意识形态狂热也和大革命后中国人所需要的平和暗合，所以虽然还未所谓平反，但很多人感觉对令父都有一种的亲切相通感。

那时，你也比较低调成熟，所以大伙对你没有很远的距离感。

当然，即使那时，你的家庭和我们这些普通家庭还是不一样的，你们有你们固有的圈子，这圈子不属于我们，那个圈子里随便弄个将军，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都可能是一个伴随我们成长的故事，而你们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及其后代，所以，你们是生活在真实的生活舞台上令人羡慕的历史剧主人公，是再现历史的文艺工作者，似乎中国近代的历史场景就是你们和父辈共同组成的，你们就是历史和生活本身！而我们，只是搬着板凳来看看戏听故事的百姓，看的傻傻一愣愣的。你们家族的故事，就是我们的精神食粮和知识来源，也是我们对历史和世界认识的主要组成部分。

后来，你离校了，我们少了关于你的话题的生动感和现实感，但对外校或新来的同学，我们还是多了一个吹牛的资本，隐隐约约包含了一层自我吹嘘、自抬身价的味道。你离校后好像去了河南农村，我们还谈论着你，再后来，我们也落续离校了，只在报上见到你，你好像成了某个省会城市的市长还是副市长？再后来就是省长副省长了？再后，你进了军界，好像是武警还是什么部队的政委？再后来??????直到现在的刘上将！

尽管老三届人才济济，中国人也刚开始对西方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而你走的路，却和大革命结束后社会主流思潮所推崇的发展之路似乎刚好相反，但是，大伙潜意识里可能觉得，这就是红色贵族家庭和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吧？所以，也许是长期的社会制度使然，也许是恻隐之心使然，也许那时人们还比较朴实，大伙儿对你的不断晋升甚至没去多想，反而认为理所当然，补偿也好，子承父贵也好，反正一切都可以理解，既能理解，自然就可以接受了。

再后来，在报上看到你母亲把你们和毛家的下一代召到一起，好像说要不计前嫌世代友好下去云云????????????，觉得有点诧异和不理解，有这个必要么？但最后想，这也许那是老一辈革命家心胸开阔？或者你妈真的认为你父亲的那辈子事是个人恩怨，而不愿带到下一辈？甚至暗地里还有一种见不得台面的想法，也许是你妈害怕若干年后文革真的会再来，而给你们事先留下后路？

岁月匆匆，一晃你妈都走了六年了，连你自己都年过了60了，这些年，中国和世界都发生了我们那时难于想像的变化，所以，前几天当我偶然和我15岁的小孙子说起1976年，周毛去世时，全中国那么多人如丧考妣的情景，孙子死活不信，说想像不出那时的情景，还直说爷爷骗人！想当年，老人家可是比天上的神都要金贵百倍呵，如今却象飘过的浮云，年轻一辈没多少人知道或者在意，可见沧海桑田，造化弄人！

古人说，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所以做人千万不能为了名利而不择手段，要看的淡一点，更不可以自以为高明，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可以代表人民而不可一世，更应该对所谓红色家庭、红二代、红色贵族等称谓视若粪土并感到羞耻！老同学应该不会忘记这些顶戴花翎在大革命中狗屎不如、被踩在地上踏两脚的场景吧？我想，令父一个人凄惨撒手洛阳时，应该是对这些看的很透了吧？????????????本来，作为老同学，我还以为这些浅显的人生道理，以你老弟的经历和阅历，再加上家庭的变故，早就了然于胸了，但是，在薄家老四出事后，不断有消息说你也陷的很深，对薄家老四在重庆搞的那一套，你和军中几个弟兄还力挺？这就令我们大伙惊诧不已，不好理解了，千人挺，万人挺，你老兄也不该挺呵？大革命的苦，你老兄吃的还少吗？中共无法无天不讲法制，你老兄和你们全家为此遭受的罪还少？中共搞浮夸瞎折腾砸烂封资修，你们家族受的孽算是不少了吧？老父应该最清楚了吧？还有，中共草菅人命独裁专制饿死千万人债？你不清楚？呵呵，不多说了吧????????????，而你还居然挺薄老四那一套？我真的不信！倘真如此，那么令父如地下有知，定会起来甩你两大嘴巴子！

上周，老同学聚会，中文系大个子侃他不知从那得来的小道消息，说你已经从薄家老四的事件中摘出来了，还可能再上一步，入军委常委，云云??????????????众人嘘嘘，有人还号啕大哭，最后十来个人干掉九箱啤酒，大醉而归????????我回到家，往事历历， 夜不能寐，索性起来，试着给你这位算是同学，校友，学兄写封信，把心中的郁闷写出来，否则憋着难受。令父倘九泉之下有知，至少应该是理解我吧？久未操练文字，胸中郁闷也难于表达流畅，所以只能拉拉杂杂断断续续写了这点文字，算是替我们那个时代的兄弟们说几句心里话吧，中心意思是希望你老兄好自为之，不要昏了头脑，常回忆一下九泉之下老父当年受的苦和老母受的辱以及这些苦难和侮辱的根源，踏踏实实地搞一些法制建设和廉政建设，老老实实为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做点实事！千万不要和薄家老四这样的野心家搞在一起了！美其名曰唱红打黑，搞这个主义举那个旗帜，折腾了半个多世纪，还不知道那一套行不通吗？为啥还要扯那些谎言呢？不怕丢人现眼吗？！

为兄这些话，说来也许不是很受听，但却是心里话，窃以为令父要是还在的话，他老人家也是一定会同意我的！好吧，先写到这里，暂且搁笔，请老同学三思。

此致

老同学陈仲炎

2012年8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