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强谈改革犹如九二南巡春风

来源：共识网 作者：周克成

导读：李克强谈改革的力度和深度实属罕见。他不但具有强烈的改革意识，而且在改革方向、改革方法上，也具有深入到位的认识。他的谈话让人十分振奋，仿佛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春风又回来了。
　　
国务院21日召开全国综合配套改革试点工作座谈会，李克强在会上强调，改革是中国最大的红利。中新社报道说，如果用两个字概括李克强在座谈会上讲话核心，那就是：“改革”；而用四个字概括无疑是：“改革、改革”；若用六个字概括便是：“改革、改革、改革”。
　　
我在通读这篇报道之后，感到十分振奋，仿佛1992年邓小平南巡讲话的春风又回来了。李克强副总理谈改革，体现出他不但具有强烈的改革意识，而且在改革方向、改革方法上，他也具有非常深入到位的认识。这在以往的领导人讲话中是罕见的，尤其在过去十年。
　　
在改革方向上，李克强指出，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经济领域要更多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社会领域要更好地利用社会的力量，包括社会组织的力量，把应该由市场和社会发挥作用的交给市场和社会。
　　
我想李克强指出的这个方向是非常重要的，在指明“经济领域要更多发挥市场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之后，许多已经被停滞的经济改革就应该可以重新提上议程了。其中至少包括：
　　
1）进一步界定落实农地产权。科斯说“产权界定是市场交易的必要前提”。如果没有清晰的产权界定，很多交易就无从产生，也就无法让市场发挥配置资源的作用，而且还可能由此产生无穷无尽纠纷争端。
　　
落实农地产权，不仅仅是说把土地承包权界定给农民，还应该包括将土地各项使用、转让的权利也交还给农民。近年来征地纠纷引发大量上访和群体事件，就是因为在经济高速增长、城市面积大幅扩张的背景下，农民没有农地转让权，因而不能合理分享农地转为工商业用地收益的结果。
　　
2）大量出售国有企业。将出售资金所得填充国库也好，偿付社保金也好，分发给老百姓也好，反正只要能把国企卖掉就好，这是因为当国有企业减少，政府这个裁判员不再入场踢球的时候，人们就会得到更加公正合理的竞争环境，从而让社会财富得以大幅增加。
　　
3）改革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过去十年，为了保护出口工业的低成本优势，我们刻意维护人民币汇率稳定，这样，出口工业是得到了好处，但国内很多其他百姓却不得不为之付出代价，因为为了维护汇率稳定，我们增发了太多货币，结果人民币的币值稳定遭受了伤害。
　　
4）大幅缩减发改委项目审批权。中国发改委被人戏称“小国务院”，其中原因就是因为它具有非常繁多和严格的审批权力，许多地方和工商产业项目，能不能建设上马，都需要得到它的审批。这样许多投资项目其实都被拖延和取消了，这对经济发展的阻碍和打击是非常大的。
　　
今年5月，广东发改委主任李春洪就在一个论坛上说：“我调查了6个项目，按程序来走，把所有的审批程序走完，需要310天，如果企业都这样干，黄花菜早就凉了，市场机遇早就没了。所以下一步的改革首先要大大减少审批程序。”
　　
5）减少价格管制。说起来，我们改革开放已经30年，正式确立走市场经济道路也近20年，但在很多领域还是存在价格管制现象，这实际上极大扭曲了资源配置，并不利于节约资源和发展生产力。比如城市自来水、居民用电、柴油价格、春运火车票、医生诊疗费、出租车价格，这些都是受政府干预和限制的。
　　
别的不说，光是医生诊疗费的价格管制，就对社会造成了极大伤害。当医生的挂号费被人为定得太低，不能体现他所提供的医疗价值的时候，医院就只能通过买药的办法收取诊疗费，这样一方面让很多病人吃了本不该吃的药、做了本来不必做的检查，而且也对医生的心理和医患关系造成极大伤害。
　　
我认为如上五项是非常重要的改革，而这些改革总结起来，都是要求政府弄清楚自己的边界，弄清楚政府与市场的关系，尽量退出市场，减少参与、干预和管制，而这正是李克强说 “把应该由市场和社会发挥作用的交给市场和社会”的意思。
　　
在改革方法上，李克强的主张也十分务实准确。李克强说：“改革要既有顶层设计，又尊重基层的首创精神”，我想这里的重点，应该是“尊重基层的首创精神”，李克强说：“中国这么大，改革不搞先行先试吃不透，这也是我们30年改革的一个成功经验。先行先试当然要探索，探索过程中，要扫雷，要排除荆棘，也可能被荆棘挂住，要有及时调整和纠错的机制。”
　　
这里有三层重要含义。
　　
第一，中央政府要大胆放权让利，让地方政府能够拥有更大的改革空间。事实上，中国很多成熟和具有深远的影响的改革，都是从一个小地方开始的，农村土地承包制是从小岗村开始的，对外开放引入外资是从深圳开始的。
　　
现在，我们一些地方也在很多重要的改革议题上进行试验，比如成都的城乡统筹改革、温州金融改革，这些都是试点，希望这些地区能做出有益的探索。但是，光有这些改革和试点并不够，我们还有更多领域需要改革，我们还可以在更多地方进行试点。这就要求中央政府大胆放权。
　　
第二，尊重民间智慧，善于总结地方经验。早在1962年邓小平就谈到，“生产关系究竟以什么形式为最好，要采取这样一种态度，就是哪种形式在哪个地方能够比较容易比较快地恢复和发展农业生产，就采取哪种形式；群众愿意采取哪种形式，就应该采取哪种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来”（见周其仁《邓小平做对了什么》）。
　　
现在，很多在我们眼前很棘手的问题，其实在民间是已经有很好的解决办法了的，就看我们是否能够承认这些民间经验与智慧，并且放手让这些经验得以继续存在和自动扩散。小产权房可能是最为明显的例子了，我们不是嫌城市房价太高吗？这办法简单，允许农民参与房屋建造和销售就可以了，房屋质量不差，产权期限长久，而且价格十分便宜。如果这条经验我们能够总结利用，城市房价要不降都难。
　　
第三，促进地方竞争，分散改革风险。改革是有风险的，而如果我们能允许不同地方先行先试，这种风险就会大幅降低，因为即使错了，也只在局部地方出错，而不至于波及全国，更有利于 “及时调整和纠错”。
　　
尊重地方首创精神，还意味着更加充分和自由的地区竞争。在经济学家中，包括张五常、张维迎在内，都高度评价地区竞争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确实是这样，很多地方政府为了做好经济发展，会竞相提高开放度，改善行政作风和商业环境，这在中国经济发展中是已经起到重要作用的。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进一步发挥地区竞争的优势与作用。
　　
话说起来，这其实也美国的联邦制也是比较相似的，就是不同的地区可以独立制定不同的经济政策，这样即便一个地方搞不好，人们尚可以选择另一个地方，而只要一个地方有了好的办法出来，别的地方又可以参考学习。这样一路走来，社会的进步速度就会更快。虽然会十分有限，但当李克强总理说要尊重地方首创精神的时候，也就是在往这样的方向靠近。
　　
总结来讲，我认为李克强副总理的讲话，指明了中国未来改革的方向和步骤，而这些方向与步骤是符合中国30年改革开放的经验，也是符合一般的经济学道理的。李克强谈改革振奋人心，衷心希望这些谈话不会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能真正付诸实践，造福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