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克坚：华西村的败象

最近有关华西村的媒体公开报导，提供了一个真实的镜鉴版本。长期拥有天下第一村政治美誉的华西村，日前迎来了所谓50周年建村大庆，一栋高达328米的摩天大楼也拔地而起，一些在位的和退休的政治领导人出席为华西村奇迹背书，官方媒体也滥情的对华西村进行吹捧，似乎这是社会主义和集体主义的共同荣耀。

幸好还有《南都周刊》、《南方人物周刊》等追求新闻理想的媒体，提供了对华西村奇迹的另外一种描述，还原了华西村的真相。根据这些媒体的报道，其实华西村的经济繁荣已经不可持续，华西集团旗下诸多产业板块，原来的成长更多倚靠的是政治资源的转换，而缺乏市场竞争力，随着政治资源的耗散，随着市场竞争的加剧，这些企业的表现已经差强人意。而华西村新建的328米摩天高楼，虽然外表壮观，但却是一个成本黑洞，将不断的侵蚀华西其他产业本来就有限的利润。大邱庄和南街村的衰败过程并没有被人遗忘，华西村是否步其后尘，眼下虽然还不能定论。但华西村的经济繁荣，已经严重褪色，则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华西村的内部治理，也不是像官方宣传机构所描绘的一片和谐画面。由于吴仁宝长期的家族式统治，内部利益分配的不公平，以及对周边村庄的利益掠夺，华西村内部不同村庄之间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就在华西50周年大庆期间，华西五村的农民戴进兴以《民生中国，还是独立王国》为题，通过散发传单揭露华西村的不公平真相，为此戴进兴还被拘留了10天。面对挑战性的声音，吴仁宝在11月18日动员召开所谓万人大会，试图把任何挑战势力妖魔化为“黑恶势力”，这些颇具文革遗风的做法表明了华西村内部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华西村的大家长，中心村村民，周边村村民和外来打工者们分别享受的不同的利益和自由尺度，是现代动物庄园里秩序格局的真实再现。

经济奇迹已经失去内生动力，各种政治符号编织起来的偶像已经开裂，这个村庄的实际掌舵者也已经年迈，从公共舆论的吹捧中心走到公共舆论的对立面，华西村的光环注定要破灭。本来，华西村的故事，只是一个村庄的故事，并不具备额外的表征能力。但是在吴仁宝这个粗俗的政治符号大师的塑造下，华西村的经济成就，一度成为了社会主义和集体主义的最佳符号，是各种政治正确的贴牌产品。同样的道理，华西村的衰败就具有了额外的意义，华西村的衰败成为了社会主义和集体主义的衰败。这种衰败其实早已经在理论上被证明，华西村的存在本来就是对那些尚存幻象的老旧灵魂的安慰，如今这种安慰符号也不再可靠，对现实，人们必须重新作出解读，对未来，人们必须作出选择。

华西村政治光环的破灭，对于普通的华西村村民来说，不见得是坏事，起码他们可以重新获取对财富的支配权，获得人身自由和人格平等，利用他们既有的财富和能力，创造他们自己版本的繁荣故事。对于公众来说，也是再一次的提醒，人间天堂是不存在的，任何通往乌托邦的道路，都将通向动物庄园。华西村政治光环的破灭，也是对中国政治走势的一次警示。那些把社会主义理解为公平和共同富裕幻象的人们，其实应该从华西村的故事得到警示，那些通向过去的道路，从来都不存在。任何人为树立的样板，终将被雨打风吹去。尊重个体权利，回归主流价值，培育公民社会，才是制度演变的良性路径。痛定思痛，我们不能第二次被同一块石头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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